溫情版

關(guān)文馨寄住在救她的夫婦家中，那里很偏僻，旁邊只有一間磚頭房，窗戶上灰蒙蒙，墻壁被泥巴污水掩蓋了它本該擁有的白凈。連唯一一張畫都貼在墻上屬于半睡半醒狀態(tài)。屋中存放物品的柜子掉了大塊玻璃，剩下的幾塊似乎你一碰就會垮。床上大片裸露棉花的被子雖然整齊，但依然遮不住它的破舊。

關(guān)文馨在寫著什么，臉上透露出悲傷，仿佛她是這個家的女主人，要獨自扛起照顧整個家的重?fù)?dān)。筆尖隔著紙在掉漆的大桌上沙沙作響。她打憷一下，站起身來把紙放進挎包里，然后走出小屋。外面有位老頭在掃垃圾，他彎了三次腰就把地上掃干凈了，不遠(yuǎn)處有位老婦在洗菜，水嘩啦啦落在盆里，動作相當(dāng)嫻熟精準(zhǔn)。

文馨走過去面帶憂慮的神情稍稍舒展，表情顯得很不自然：”阿姨，這些日子多謝您和叔叔的照顧，我就不麻煩你們了，我打算回老家去……“老婦關(guān)切地說：”不麻煩，吃完飯再走吧。”文馨托住老婦雙手，老頭也趕快丟下活走過來，“對，在多留幾天吧，你的傷還沒完全康復(fù)，等下次我們送你走吧！”文馨滿面感激，拿出一點錢塞進老婦手中：”真的不用了，我自己能回去，這點錢給您和叔叔補貼家用。以后多買些營養(yǎng)品，少走些路累了記得搭車……“”好好好，謝謝你。”文馨蹲下來摸摸一旁的土狗：”可可，姐姐走了，以后別喝池里的污水了！“土狗沖著她擺擺尾巴，唧唧的聲音一直等她遠(yuǎn)去才停止。

那是一條蜿蜒的街道，兩邊的房屋上掛著未點亮的燈籠，還有幾家小店開著大夜燈正做生意。因為天色不早，街上人煙稀少，路人有很多都是收工辦完差往家趕。文馨憑著渺茫的記憶走到一家亮了燈的門前，”咚咚咚，有人嗎？”接著開門的是一位大媽，大媽架著眼鏡眼神恍惚：“請問，你是哪位……”“您好！這是關(guān)先生家嗎？”話音剛落，大媽一閃靈光：”哦，是文馨啊，這么久都沒回家了，快快進來坐。”馨被招呼進屋，望著大媽一臉疑惑陌生：“大媽，請問您一直都住在這里嗎？”大媽端來一杯水遞給馨，熱情地坐下來：“自從你爸爸過世你媽媽又走了，他們臨走前叮囑我，一定要守著個房子等你回來。以前我是住在對面開茶館的，可后來被人騙去做擔(dān)保人，結(jié)果借錢人跑了，債主領(lǐng)一幫人追到茶館里來。在逼迫下才把茶館賣掉，房子抵押連僅有的一點做生意錢也拿去幫人還債。我露宿街頭被你爸媽收留才有棲身之處。”

文馨對大媽的經(jīng)歷充滿憐憫與同情，手中的塑料杯捏得變形，水快溢出來了。”大媽，您沒有兒子與兒媳婦嗎？你為什么不與他們住在一起呢？“”我有一個兒子不務(wù)正業(yè)，整天酗酒嗜賭，把我養(yǎng)老的錢都輸光了。后來又搭上一個有錢有背景的富家女。那女人脾氣暴躁心眼又壞，我們家不富裕所以我兒子在她眼里沒地位。她唆使我兒子把我趕出家門，之后我每次見到那女人就躲得遠(yuǎn)遠(yuǎn)的。不過也好，我再也不用在家忍受欺凌。”

“大媽，既然您來到我家，又給我爸媽看家做事一定也受了不少累，現(xiàn)在我回來了可以幫您一起分擔(dān)，沒事也能互相聊天解悶……”忽然聽到對面?zhèn)鱽砻土业目人月?，大媽心頭開始著急，迅速進房間倒了一杯熱水給輪椅上的男人：“阿明，沒事了，你閉上眼睛休息吧。”那男人還使勁咳，大媽用手拍打他的背，男人往垃圾桶里吐了許多痰，“你怎么又咳出這么多血?。拷又白哌M房間，看了一眼男人：”大媽，他是您什么人？“”他是我遠(yuǎn)房侄子，以前墜過一次樓，又染上肺結(jié)核，他經(jīng)常低熱，身上乏力所以再加上傷未痊愈只能坐在輪椅上。已經(jīng)很久了，就只在小診所開了點藥，又沒錢給他醫(yī)治。“

”他叫什么？“”他叫吳光明“，大媽看著文馨失落的表情問："怎么？你認(rèn)識？“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，她哭泣著用手捂住嘴巴跑出了房子，她一路上想了許多，流了許多眼淚，她筋疲力竭倚在一棵樹邊。眼淚流干了，嗓子似乎也不停地抽搐。馨哭累了坐在樹下，把頭埋在兩腿之間。

她就這樣一直憋住氣，沒有一個人來安撫；沒有一個人來問叨。仿佛天下只有馨一個人，孤苦伶仃，無依無靠，天當(dāng)被地當(dāng)床。黑夜奪走最后一絲光亮，天邊收攏最后一朵云霞，寒風(fēng)打破最后一縷溫暖，蒼涼允吸血色，悲傷吞噬能量，失落凝固空氣。她只能等著黎明的燈把自己驅(qū)散的靈魂拉攏回來。就這樣她度過了漫長的一夜。

在不知不覺中，在熟睡中，在輾轉(zhuǎn)反側(cè)中，一點，兩點，三點，四點……光亮從黑夜手中拼命掙扎過來，一切凝固的事物從冰冷中蘇醒過來。又是一個美好的開始，好像一切都會重新來過，未來將充滿希望。

文馨睡醒了，才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在大樹下。”文馨文馨“，她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喊她。回頭，發(fā)現(xiàn)是坐著輪椅的吳光明正轉(zhuǎn)著輪子過來了。她跑上前去蹲在地上，抓住光明的雙手，激動得兩掛眼淚瞬間掉下：”阿明，對不起，我不該丟下你……你知道嗎……我后來去過醫(yī)院……也去過以前我們玩過的地方。我想起當(dāng)初你那樣愛我，要我跟你走，當(dāng)時我拒絕了你害你受傷……直到一個多月前駱嘉與我坦白他愛安妮……我……我很傷心。在外面的這段日子，我能感受到我離開你時你的那種痛。以后我再也不離開你，原諒我好嗎？”光明摸著馨的臉頰，也抽泣了：“你昨天晚上去哪了？知不知道我有多擔(dān)心你，寶貝，跟我回家吧，回屬于我們自己的家，永遠(yuǎn)不分開啦，可以嗎？”“嗯，好。”兩人擁抱在一起。

藍(lán)的天，歸的云，陽光剛剛升起，照在紅的花，綠的葉子上，葉子上還帶著晶瑩、透明的新鮮露珠。

初三:余越月

專稿 未經(jīng)允許不得轉(zhuǎn)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