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午二點，正是一天當(dāng)中最熱的時候，坐著也會揮發(fā)出一身汗。，燕然頭頂著呼哧哧旋轉(zhuǎn)的電風(fēng)扇，埋頭算著奧數(shù)，心煩意亂。呆在蒸籠一樣的教室里，她恨不得撕爛那些發(fā)出噪音的嘴巴。

是陳瑩和陶雪，兩個麻雀一樣嘰嘰喳喳的女人。

陳瑩聲音尖銳“胸?zé)o大腦的蠢貨，說我改了成績有證據(jù)嗎？有種你告到校長那里去。”她有一雙修長的雙手，指甲上涂著亮晶晶的指甲油。此刻，她用尖銳的指甲戳著陶雪的臉。

陶雪垂下了眼簾，出人意料地沉默了?？春脩虻呐猹q未盡，轉(zhuǎn)開了頭。

兩天之后，陳瑩死了。是失足從電腦教室窗口跌了下去。陳瑩家長找人鬧事，在學(xué)校門口鋪開花圈，不停叫喊“還我女兒，你們不得好死”。初三畢業(yè)的關(guān)鍵時刻，人心惶惶。學(xué)校停課兩天。

燕然家住外地，來回不方便，于是便想著留在學(xué)校溫書。燕然，陶雪和別班的三個女生搬到一起住。

熄燈之后，大家睡不著，扯到了陳瑩身上。

“你們不覺得陳瑩的死有蹊蹺嗎”別班的女生小夢說道。這話立刻引起了燕然的興趣?？粗蠹冶坏踝懔宋缚冢排d奮地說“電腦教室的窗戶雖然很矮，但是陳瑩不到一米七，剛好是攔腰的位置。腳下一滑就跌了出去，不是太奇怪了嗎？聽說警察查了監(jiān)控，陳瑩是斜著向外匍匐的，好像，是被什么東西推了出去。”

大家沉默了，這時候有女生怯怯地開口。“但是當(dāng)時里面根本沒有人。”

小夢猜測，“而且她出事的時候距離上課還有20分鐘，她去那么早做什么。”

氣氛一下子詭異起來，燕然想起兩天前陳瑩和陶然的過節(jié)，朝她所在的下鋪看了一眼。陶然裹著白色被子，縮成一團(tuán)。燕然心中不忍“陶雪，你素來膽子小，先睡吧。”

她恩了一聲，翻過身子睡了過去。

燕然閉上眼睛，正想安睡，眼前閃過一片紅光。她立刻直起身子。只見樓下的車燈，火光把屋子映得童話。“走，下去看看。”小夢拉著另兩個女生出去了。

寢室陰森森的，燕然索性拉著陶雪下樓去。陶雪手指冰冷而僵硬，燕然輕聲問道“為什么不回家住呢。”

陶雪緩緩垂下頭，聲音明顯帶有哽塞“不論在哪里，她都不會放過我的。”

燕然臉色一變，使勁搖晃著陶雪的肩膀“你在說什么啊？陳瑩的死只是意外。”

然而陶雪一言不發(fā)。燕然隱隱覺得什么不一樣了。

樓下果然是鬧事的家長，一把鼻泣一把淚地?zé)堝X。已經(jīng)有不少留宿的男生在這里看熱鬧了。燕然一眼就看到了楊宇杰，他站在最前面，臉色悲痛。楊宇杰留過一屆學(xué)，但這并不妨礙他吸引別的女生的目光，只因為他有一張出色的臉蛋和一個當(dāng)學(xué)校主任的母親。

“陳瑩的男朋友就是他啊，只不過人已經(jīng)死了，再也不能耀武揚威地炫耀了。”小夢落井下石。

燕然內(nèi)心不爽，她見不得在人前八卦的女生，正打算離開。就聽到一聲驚呼。無數(shù)亮晶晶，綠油油的光芒從電腦教室飄了過來，好像詭異的眼睛。它們落到身上，居然是螢火蟲。

已經(jīng)有人尖叫起來，刺耳而凄厲。燕然顫栗，往回看，陶雪已然不見了。

燕然內(nèi)心的不安一點一點地擴(kuò)大。小夢和幾個女生躲回寢室，樓下的保安和管理阿姨手忙腳亂。燕然一跺腳，往回跑去跑去。忽然，她停住了腳步，瞳孔緊縮。

陶雪蹲在遠(yuǎn)處，穿著一身熒光色的衣服，分明在發(fā)光！燕然終于看清楚了，密密麻麻的螢火蟲從她衣服領(lǐng)子里鉆進(jìn)去，陶雪呆呆的抬起頭，沖燕然詭異地笑了一下。

燕然幾乎站不穩(wěn)了，這些螢火蟲是不是和陳瑩有關(guān)系？她不甘心，死了也不肯走。燕然死死地咬住了唇，眼淚爭先恐后地流出來。

大家把陶雪拉起來的時候，她已經(jīng)神志不清了。語無倫次地喊“不是我啊…不是我…沒有要害你，我不知道…放過我，求求你。”

第二天，陶雪已經(jīng)好很多了，然而昨晚，她的話被傳開了，大家都知道了陳瑩是陶雪約去，然而陶雪臨時要交作業(yè)，去遲了，陳瑩發(fā)生了意外。盡管和陶雪沒有直接關(guān)系，那些個難聽的話讓陶雪轉(zhuǎn)學(xué)了。

燕然躲進(jìn)洗手間，心里很不是滋味，卻長舒了一口氣。上周的模擬考試決定著每班兩個被保送的名額。燕然本可以擦邊球得第二的，哪知道陳瑩的分比她高。陳瑩一向是理科薄弱，卻出人意料地拿了滿分，把陶雪擠到了第二。她不甘心吶！她沒有陳瑩的家庭背景和貌美，也沒有陶雪的好成績。除了保送這條路，她找不到別的辦法擠進(jìn)一中。于是她偷看了陶雪給陳瑩發(fā)的短信。提前在電腦教室的窗戶上動了手腳。

不管怎么樣，這下，終于沒人和自己搶了。她看見鏡子里的自己露出了淺淺的笑容，突然她的目光凝固了，在她臉頰上冒出了小小的粉點。她急忙去扣，卻好像涂上的粉紅色指甲油，怎么弄也弄不掉。燕然失聲尖叫。陳瑩的報復(fù)終于還是來了。

兩天后，燕然失控地向醫(yī)生詢問“這些粉點除不掉么？

醫(yī)生無能為力地?fù)u了搖頭。燕然摸著自己凹凸不平的臉，腦海里閃過一雙靈動的眼睛。

學(xué)校天臺，夕陽拖走最好一抹余輝“小夢。你知道我的臉是怎么回事嗎？”

對面的女生微笑著撩起劉海。“燕然，你這樣子大概是再也不能呆在學(xué)校了吧。你知道嗎？陳瑩是我表姐呢。”

燕然氣極反笑“你胡說，你不會知道的。”她分明瞞過了所有人，小夢怎么會知道是她！

小夢眨了眨眼睛，遞給燕然一張照片，竟然是燕然擰松窗戶螺絲的時候。“你放心，我不會告發(fā)你的。我反而要感謝你呢，因為我要做的事情和你是一樣的。”

燕然已經(jīng)不想問她為什么了，心像是在滾開的水里被蹂躪過，痛得要死，她一無所有了。

小夢自言自語“你知不知道，我每次看到姐姐和宇杰在一起好恨好恨，我先喜歡上的啊。

我得不到的她也別想得到。你瞧，現(xiàn)在多好啊。再也沒有人和我搶了。

天臺轉(zhuǎn)角，一個男生無助地蹲了下去，眼里閃爍著淚光。居然是他自己害了陳瑩。家長鬧事那天下午，他發(fā)現(xiàn)小夢在教學(xué)樓里放入了螢火蟲。覺得不對勁跟著她。沒想到事情居然是這樣的。

夜幕降臨的時候，他才將那雙淚水浸泡許久的雙眼望向天空，星星明如寶石，就像在草叢閃爍的螢火蟲，陳瑩的微笑。他往教學(xué)主任的辦公室走去，保送名額一直不該存在，小夢也會被開除。

“安心吧，陳瑩。”楊宇杰默念。

初三:蘇小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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