秒針又重新回到12的位置上。滴答、滴答、急切又緩慢地跳向1。

走廊上已經空蕩蕩了，學校靜得嚇人，雙腳因為寒冷的風在時間里穿梭而變得麻木，耳邊也只有秒針跳動的聲音。

天色已經暗了下來，影子投射在角落的黑暗里，那融為一體的黑色，是那樣的靜和冷。

她呆呆地想：還有多久呢？

等，真的是一個漫長的字呢……

終于門被打開了。兩個男生一前一后地走了出來，前面的男生走到女生的面前，拍了拍她的頭。

“怎么還在等呢？”女生笑而不答，溫柔地看著男生。

突然身上被蓋上了一件外套。

“天涼了，穿上吧?！焙竺娴哪猩恢螘r來到了她的身后，看著她把外套穿好，男生才放心地轉身離開。

“越。一起走吧?！?/p>

“不了，我還有事。”

看著越的身影消失在轉角的黑暗里，女生脫下外套，踮起腳把外套披在男生肩上，說著和剛才離開的男生同樣的話。

“天涼了，穿上吧?！?/p>

男生拉緊外套，牽著女生冰涼的手向走廊的另一頭走去。

轉角處的黑暗里現出了一個黑影，似乎還有晶瑩的液體滴落下來。

終于畫好了。越松了一口氣，放縱身體倒在搖椅上。

“越。畫得怎樣？”那男生向畫架走去。

猛然躍起身子，扯下畫，折疊地塞進書包。

“不好?！蹦猩詾樗娴漠嫷貌缓?，不好意思讓他看。其實，他沒發(fā)現，越剛才是將那張畫折疊著放入包內，而不是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。

“那就快點走吧。清黎一定還在外面等?！蹦猩焓謸破鹱约旱谋嘲?，側著臉對越說，向門邁去的腳步卻沒有停。

“好。”越站了起來，轉身看了一眼男生的畫架，畫架上的那幅畫上是女生清秀的臉，那嘴角一抹微笑，像溫柔的湖水蕩漾開來，在越的心里輕輕地散開。

原來，他們畫的，其實是一樣的……

像往常一樣把外套蓋在那瘦小的肩上，即使隔著衣服，他也同樣可以感受到她身體的冰涼。

“我先走了?！毕裱輵蛞粯硬蝗莞淖兊膭∏榕浜现@唯一一句臺詞，越靜默地離開。

“等等。越。我有話想對你說?！鼻謇柰蝗婚_口。

越怔了一下，緩緩地轉過身，看著她向自己跑來。

“我想請你幫個忙?！鼻謇栊÷暤卣f。

原來是想找自己幫忙，越心里不由地嘆了口氣，隨即又輕蔑地笑了，他剛才在那一刻怎能對她抱有幻想和奢望。

“過幾天是俊的生日。我曾聽他說他喜歡吃蛋糕，本來我想自己去學做，可是最近社團工作很緊，不讓請假。我想，”她抬起頭看了他一眼，原本凍得蒼白的臉此時漲得通紅?！拔蚁胝埬銕臀易?。呃?？梢詥?？”

她要他幫忙做蛋糕給俊。她記得俊的生日，卻不記得今天是他的生日。這就是她給他的生日禮物嗎？這么殘忍的生日禮物！她親口來拜托他，可以嗎？可以嗎？他還能說不嗎？

“好?！彼銖姷貭縿又旖?。

聽到他的回答，她放心地笑了，卻沒察覺到他的異樣。

“噢！記得不要告訴他?！彼粝逻@句話，就向俊跑去。他能感覺到她的腳步有些輕快。唉！也許只要她快樂就好！

原來，心真的會痛……

他已經有四天沒來畫室了。清黎有些擔心。聽俊說他病了，那他是否不能幫她做蛋糕了？

想了想，還是決定推門進去。

“歡迎光臨?！?/p>

“麻煩你給我拿柜子左邊第三個蛋糕。”

“好的。盛惠五十元?！?/p>

“謝謝惠顧，歡迎下次再來?！?/p>

看著她拎著蛋糕走出蛋糕店，越的手徹底松開了，原本緊攥著的繩索順勢帶著蛋糕一同落下。

冒著寒冷，每天手浸在冷水中那冰涼的觸感刺激著他的神經末梢。她終于還是等不及了，還是她從始至終都不曾相信自己呢？

那個蛋糕已經一文不值了么？算了吧。他已經無力再將它撿起。

受傷，仿佛已經成了他的習慣……

昏迷了好久，醒來已經是凌晨兩點了。

手機響了。這么晚，還會有誰呢？按下接聽鍵。

“喂?！?/p>

“越?！笔强?。“出事了。清黎，清黎她?！?/p>

急急忙忙趕到醫(yī)院，雖然在電話里俊后面說的話很模糊、很小聲，但他還是聽到了。

她……

她……

她死了。

推開門正好撞上護士們推著她出來。她很平靜，臉上流著幾滴液體，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。

“等一下?！痹桨醋≤?，用手幫她擦拭掉。那一刻，他真的感覺到了，她真的已經不在了。

看著她被推走，越靜靜地靠著墻站著。耳邊似乎聽到她父母的哭泣聲和俊的聲音。

“我真的不知道她有心臟病，不然我絕不會帶她去飆車，我真的不想讓她死……”俊好像在解釋，可是，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呢？

多年后，有眼淚滴在那張曾被折疊過的畫上。

也有人在輕聲說：“清黎。你至死，都不知我愛你?！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