E度專稿 未經(jīng)允許不得轉(zhuǎn)載

（一）

“出去”

隨著琵琶轟然落地，我清楚的聽到一聲怒吼。

就這樣，我被罰至松州……

寒風(fēng)又順著一座座山從北邊來了，我站在軍營中看著那被煙籠著的月，想起久別的父親：

那夜，一樣的煙籠著的月，我依偎在父親懷中。

“濤兒”

“爹”我答應(yīng)著，調(diào)皮的用手去夠父親的胡子，但看到的卻是父親眼中隱隱的哀傷，我的手懸在空中。

“答應(yīng)爹，千萬不要和官場牽上關(guān)系，那是最黑暗、最齷齪的地方，也是最險(xiǎn)惡最能吞噬美好生命的地方……”爹看著我，復(fù)又問道：“好嗎？”

我說不清為什么心中怕了：“爹爹，怎么了，你不也在做官嗎？”

爹沒回答我，只是拉起我的小手，一再說：“答應(yīng)爹吧，答應(yīng)爹……”我似乎感到有液體滴到了我手上。

寒風(fēng)掠過，打斷了我的思緒。

為什么會是這樣？想起多年的樂伎生涯，看著滿山的秋怨與辛酸。山無語，水亦無聲，黑壓壓一片寂寥，同我一樣，心中苦悶無人訴。

還好有詩讓我唱：“聞到邊城苦，而今到始知……”這山似有靈性我哭了，毫無顧忌的伏在冰涼的石頭上。，風(fēng)愈加緊了、大了、以至于咆哮起來。

守城的軍士像是聽到了我的哭聲，議論起來。

“韋大人也真是的，一個十八九歲的姑娘，放在軍營里干嘛。”

“也就他干得出來，這姑娘怎么得罪他了？”

“聽說她是大人府上一個樂伎，因?yàn)楹投未笕嗣紒硌廴サ?，韋大人吃醋了吧！”

……

我們，我和段文昌？哭聲止了，我苦笑了一下。我，不過是個樂伎。

不是，還有錦江嗎？我于是洗了洗在這燈紅酒綠間濺在衣上的泥點(diǎn)。出錢脫離了樂籍。

秀麗的錦江上，晨光熹微中，隱約有一朵婷婷的荷花正在使勁綻放，挺立的花瓣上還掛著淚一樣的水珠。我閉上眼，嗅了嗅，竟還有絲絲縷縷的清香在肺腑間游走。

……

（二）

春又來了，我推開窗子，盡力呼吸清新的空氣。群芳吐蕊，鶯飛燕舞，每一片葉子都閃爍著青春的音符，煥發(fā)出無限生機(jī)。

“濤姐姐”

我回過頭，只見小鶯手里拿著一卷書畫，走過來伏在我耳邊神秘的對我說：“我有個好東西給你看。”

我輕輕打開畫卷。

“曾經(jīng)滄海難為水，除卻巫山不是云”映入眼簾，我癡癡的念著。往下看署名“元稹”。

小鶯搖了搖我，問“畫好看嗎？”

我顧不上賞畫，拉住她：“好妹妹，告訴我這畫哪兒得來的？”

“是元大人，他給剛過世的妻子畫的，我借來看看。你倒是告訴我這畫好看不？”

“好看。”我應(yīng)道。

心中卻想，元稹又一個情種。

小鶯把畫拿在手中看了一會兒便拉我說：“濤姐姐，元大人就在外面，陪我去還畫吧。”

我便隨她出去了。

只見那座小橋上，一個男子輕搖著紙扇，一襲白衣勝雪，身形矯健而面容清秀。

“這是……”他指著我問。

“元大人，你怎么連這‘文妖’女校書都不知道呢？”小鶯俏皮地說。又拉拉我的衣袖，小聲道：“快問大人好。”

我已是看呆了，世上竟有如此這般的男子。

他也一樣癡望著我。

我們就這樣站了許久，直到被小鶯一句“茜紗窗下，公子多情”打斷。

“就你話多。”我拉了小鶯一下。然后對元稹說：“大人，請?jiān)徯∨訜o禮。”我轉(zhuǎn)過身，生怕元大人看見我羞紅的臉。

以后，他便天天來了。

我和他在花園里撲蝶，笑著讓他插一朵花在我頭上，我喜歡他像父親一樣叫我“濤兒”。

畢竟我孑然一身，無所傍依。

轉(zhuǎn)眼又一個春天，這一天他滿面喜悅的來。

“濤兒。”

他變戲法似的，從手里拿出一根金簪與我戴上，將我拉到鏡子旁：“好看嗎？做我的娘子吧。”我臉上頓時浮起幸福的紅暈，輕輕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。

他喜得拉我跑到屋外，大喊一聲：“娘子。”

那天下著小雨，我們漫步在花園小徑，任梨花般清香的雨滴親吻我們的面頰，彼此想著要愛對方，卻不知道這只是愛情的回光返照。

……

終于那個冬天，他走了。

我只知道，他娶了高官裴士自之女裴淑，后又納妾安仙嬪……

事業(yè)、出身、輿論、家庭……他會有一萬種理由。

那個冬天，異樣寒冷。

沒有了。我看不到他吃我做的菜時臉上的滿足；看不到他為我譜寫的詞曲；看不到他手拿折扇出現(xiàn)在門口……

我在心底默問：元稹，你知不知道我是以命相許，似瀑布般義無反顧的愛你……”

不，我不信。

你送我的花，我都留著，畫的標(biāo)本集了滿滿的一箱子。你要走，為什么不告訴我；你要走，為什么送我金簪，許諾娶我。

又一個春到了，我卻見不到歡樂與生機(jī)，整個世界仿佛都是陰沉的，雨連綿不絕，像針一樣扎在我心上。群鶯空啼卻不見蝶飛。

他終是沒有再來。

我只是癡癡的等，一年、兩年、三年……十年，任如玉年華在寂寥中老去，我只是天天唱著：風(fēng)花日將老，佳期猶渺渺。不結(jié)同心人，空結(jié)同心草。

我只是想為你再唱一曲，就只是一曲也好。

慶陽一中高一：梁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