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個人，可能都不善于言辭，特別是在情感之一方面。人們好像都默默地遵守著一個約定，巧妙地避開或委婉地轉(zhuǎn)變，直接的愛。

我的媽，不高，胖，不會打扮，可以說有些愚笨粗俗。她會因丈夫晚歸而抱怨，會因家庭瑣事而發(fā)怒，當(dāng)然還會對孩子碎碎念，圍著孩子，家庭團(tuán)團(tuán)轉(zhuǎn)，沒有自己，如提線木偶一般。她也是多疑，懶惰，自私的。

媽每天早晨起得不是很勤，也許因身體的緣故，十分嗜睡。但當(dāng)我每天六點起床，準(zhǔn)備上學(xué)時，她總是條件反射般，努力睜開惺松的睡眼，不說話，只是靜靜地望著我，看我把書包搭上肩膀，臨行前，喚我到她床邊，好教她細(xì)細(xì)整理我的衣襟。

一次，在她整理衣襟之時，我無意地，埋怨著說了一句：“附近早餐店真是生意好得不像話，每天早上那叫一個人擠人，，害得我總是提著剛買好的包子，匆匆忙忙趕往學(xué)校，顧不上吃，早自習(xí)結(jié)束后，都涼了，吃不下去?！彼牶螅瑳]有抬頭，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“你不會早點去的嘍?！蔽覄傄_口，想了想，還是算了。不久，就忘了這件事。

那天，是星期五的早上，窗外一片黑幕，一兩顆星星孤零零地閃著光，空氣中帶著幾分濕答答的氣息，昨夜下過雨了吧。我翻個身，下了床，將腳伸進(jìn)拖鞋，打算上個廁所，順便喝杯熱水。穿著單薄的睡衣，行走在走廊上，不禁瑟瑟發(fā)抖。突然，一陣鍋碰叮當(dāng)?shù)穆曇魧⑽覈樍艘惶覞M心疑惑地循著聲音的方向前進(jìn)。那是一處亮著的地方，散發(fā)著溫暖氣息的地方，熱烘烘的地方。眼睛趴在門縫上，想哭的感覺。

一肥胖身軀，穿著黑色外套，正手忙腳亂地?fù)v鼓著手中的鐵鏟，鍋內(nèi)滋滋作響，些許香氣，圍繞在我的身旁。她不斷隨著手中的動作搖晃，不時用手抹去頰邊的兩三滴汗珠或是叉著腰，停下休息會。我的心中有如一塊石子撲騰濺入，久久不能平靜。我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，躺在床上，五味雜陳，很不是滋味。

我的母親，我又愛又恨的人；我又愛又恨的人，我的母親。

腦海中不斷浮現(xiàn)著這十六年來與她相處的畫面。方才愕然，我與她已有著何等深的羈絆。